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牢頭的進階日常1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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牢頭的進階日常19

老者——周德收起了故作的茫然驚懼, 猛地磕頭,啞聲開口,“求殿下恕罪!”

中年瘦高個——李成也急急磕頭,哽咽著聲音, “殿下!求殿下恕罪!”

“你們從皇莊私逃了?”蕭琞慢慢的問著, 合上手裏的冊子,交給一旁的範敏德。

周德重重點頭, 帶著幾分苦澀的開口, “那裏……太慘了,我們不願意再做那些事,莊戶們求我們, 求我們救他們一命,可是,可是我們不知道該怎麽救……我就給他們出主意,鬧事,造反, 然後逃, 能逃幾個就逃幾個!最好跑去淮南,充作災民,然後,然後再尋求活路!”

一旁的李成也哽咽著補充,“殿下……我們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……我們沒有辦法逼住戶交那多出來的八成賦稅, 也做不到啊……那些莊戶太可憐了!所以, 我們才只能想了這麽一個辦法……大家先逃出去再說了……”

“爾等逃離皇莊, 與幽山無關, 但既然入了幽山,就該在造冊時, 實言相告,爾等欺瞞,必受刑罰!實話告知於你們,你們一入幽山,造冊時,便有人勘破你們的身份!是大人仁慈,給爾等一次機會,想著讓爾等自己相告!卻不想你們還是隱瞞至今!”

周德和李成齊齊一抖,隨即,周德苦笑一聲,重重磕頭,“求殿下責罰!”

李成也哭著磕頭,“求殿下責罰!”

蕭琞微微點頭,“如此,爾等暫且關押牢房五日,待大人決議後再做處置!”

蕭琞說罷,看守就將兩人押入牢房。

範敏德帶著幾分羞愧的躬身拱手,“宗主,是我辦事不周。”

“你不認識他們,自然無法分辨,但你還需跟範老,陳老好好學習,朝中諸多臣工,多少也要了解一些。”蕭琞淡淡說著,說罷,站起身,慢步朝外走去。

範敏德恭敬拱手應下。

蕭琞慢步穿過舊鎖村,走上田埂,在田埂的藏於樹林裏的大石頭上,果然找到了他家的大人,坐在大石頭上,身後是林瀾和影甲,然後一邊磕著瓜子,一邊笑容大大的朝他揮手。

“蕭琞,吃瓜子嗎?”林三春笑彎了眉眼的問道。

蕭琞眉眼舒展,泛著柔和,在林三春身側站定,一邊擡手拂去林三春嘴角的瓜子殼,一邊語調溫和帶著無奈,“大人,孫大夫說過的,不可以多吃這些的。”

“我沒有多吃,我就吃了一小點!”林三春強調著,順手將磕好的瓜子塞到蕭琞嘴裏,很好,成功堵住了多話的嘴!

——他就吃個瓜子,還唧唧歪歪的!

蕭琞眉眼泛著無奈,慢慢的嚼著嘴裏的瓜子,似乎剛剛,大人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舌頭?

蕭琞垂下眼,微微攥了一下拳頭。

“那個周德和李成還不錯的吧?”林三春轉開話題問著。

蕭琞點頭,擡手接過影甲恭敬遞過來的水葫蘆,遞給林三春,一邊幹脆蹲下,“做事還算本分,為人也算有些良心。皇莊能夠支撐到現在才徹底崩潰,也算是他們兩人的功勞。”

林三春喝著水葫蘆的茶,嗯,好喝!見蕭琞蹲著,便伸手拉了拉,“坐這裏呀!”蹲在他身邊算怎麽回事嘛。

蕭琞順勢拉住了林三春的手,眉眼泛著笑意的坐在了林三春身側。

“那他們懂得種田的事?能給陸老搭把手嗎?我看陸老太辛苦了。”林三春嘆氣,而且還固執,非得親力親為!

蕭琞點頭,“應該可以,這田地裏的事,得問陸老才是。”

林三春點頭,隨即嚴肅開口,“學習屋裏的農事這個科目,我不準他們刪了!這種田可是最最最重要的事了!我打算讓鎖村裏的,還有荊棘鎮裏的,誰想去學,就都給去,讓陸老給他們上上課!”

蕭琞眉眼柔和,點頭,“大人說的是。”

林三春咧嘴笑著,將水葫蘆遞給蕭琞,“你也喝。”

蕭琞怔了怔,隨即垂下眼,不著痕跡的轉了轉水葫蘆,對著林三春喝過的地方,慢慢的喝了起來。

林三春摸了摸鼻子,好像有點怪怪的?算了!

“對了,你讓人整理出來的田畝分配的新農法,是打算拿到外頭去實驗?”林三春問道。

“嗯,先從北地,西北開始。那裏地廣人稀,且還可以種陸老實驗出來的大番薯和土豆,已經吩咐天璣派人去實驗了。大概到年末的時候就有回饋。”蕭琞說著,擡手撫了撫林三春的臉頰,“大人,你的臉上有些臟汙,回去休息一下?”

林三春摸了摸臉,哦了一聲,好吧,回去休息一下也好。他早上用完早膳後,就從荊棘鎮走到了新鎖村,從新鎖村走到了這裏,腳也酸了。

蕭琞拉起林三春,牽著林三春的手腕,慢步走回了司監所。

****

回司監所的時候,林大福正急急的沖出來,見林三春和蕭琞,眼睛一亮,急忙躬身拱手做禮,“公子!蕭公子!你們總算是回來了!”

“怎麽了?長春鎮那邊怎麽回事?”林三春見林大福一臉疲憊憔悴,神色還透著幾分焦急,便皺眉問道。

——當初東柳縣鬧瘟疫的時候,也沒見阿福這個臉色!

“是!有幾件事!”林大福說著,忍不住咳了一聲,跑得太急了。

“影甲,倒杯水給阿福管事。”蕭琞開口說著,一邊對林大福語調平緩開口,“坐下,喝完水後你再慢慢說。”

“是。”林大福拱手應下,隨後接過影甲端來的水,慢慢的喝了幾口,才半坐下,神色嚴肅凝重的說道,“公子,蕭公子,金來多找我過去,是突然間來要探監表的多了起來,本來之前就是到謝安大人這裏,也沒有誰來了,忽然間,一天來了三四人,都是要探監的,指名探監的,也都是咱幽山鎖村的,金來多覺得可疑,便找我過去看看。”

“然後呢?”林三春接過一旁蕭琞端來的糕點,一邊咬著,一邊問。

“到現在為止,一共十個人,他們彼此都是認識的,是一個蒲柳堂會的,都是女子,堂會我跟從娘子那邊已經確定了,就是鬼市裏八年前發展起來的一個堂會,專門做女子表演,賣藝不賣身,這個堂會的會主和從娘子也是認識的。從娘子說,這個會主應是一個貴女,淪落到了鬼市,然後身負奇才,額,就是和咱們六姑娘一樣,懂得些許武藝還有就是文采極好。人長得不是特別好看。但是為人風趣,從娘子說,應該跟咱幽山鎖村的誰誰誰有些關系才是!”

“你說長得不怎麽樣,懂武技,文采好,人風趣?這個會主的名字可是有個飄字?”蕭琞若有所思的問道。

林大福忙點頭,“對對對,蕭公子,這個會主,就叫飄飄!”

蕭琞側頭看向林三春,說道,“是崔家的,謝羽舒的未婚妻。崔善的堂妹。”

林三春睜大了眼睛,哎呀……謝羽舒一直惦記的未婚妻?

“金來多不敢擅作主張,我也不敢斷言,是否真的是為探監而來,便說必須要由公子批準,推脫了幾日,公子,我已經將她們所填寫的探監表都帶來了。”林大福說著,忙從身上袖子裏摸出一疊紙,恭敬的雙手呈遞。

蕭琞接過,放到林三春手裏,一邊問道,“還有什麽事?”

“還有一件事,最近似乎總是有些難民災民在長春鎮附近游蕩,他們好像想進入黑林。”林大福低聲說著,神色帶著幾分不解,“金來多打探過,似乎是因為上京最近頒發的法令,要將災民難民抓捕起來,送到北地去打仗。”

林三春翻著手裏的探監表,聽到這話,擡頭一楞,“哎,上京什麽時候頒布的法令?”

——他天天翻看邸報怎麽都不知道?而且蕭琞都沒提過!

“還沒有正式下旨,這是皇後提出來的,麟德殿上,謝蘊反對,明家也反對,現在正在僵持,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發布了。”蕭琞說道,看向林大福,“除了這兩件事,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?”

林大福糾結了一下,低聲開口,“公子……金來多說,他前兩日收到江州那邊的消息,說是在江州看到咱唐家的老祖宗了。”

林三春一楞,有些迷糊,“啊,你是說我外祖父?他去江州幹什麽?訪友嗎?外祖父一直都喜歡到處跑的,怎麽,可是有什麽特別的地方?”

“老太爺是要來幽山的吧。如此,算算路程,這兩日該到了。”蕭琞一旁冷靜開口說道。

林三春被蕭琞一提醒,這才想起來,六兒提過的,外祖父要來幽山跟他過中秋,不對啊,現在才四月底!

“不對!外祖父去江州,江州和我們幽山不是一個方向!”林三春看向蕭琞,強調道,“而且現在才四月底!外祖父說過的,要來和我過中秋!”

蕭琞眉眼溫和的提醒著,“大人,從江州過,若是走船的話,過渭河,便是閩州,閩州走官道,五日之內便能到達上京。”

林三春呆了呆,懊惱的拍了一下腦子,“我都忘記江州就在渭河的中心了!”

“大人不知道也是常理,畢竟,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,可以走渭河,直通閩州,再從閩州進入上京。”蕭琞溫和的說著。

“那麽,明家死死的掌控渭河,也是這個原因咯?”林三春突兀的說著,看向蕭琞,“可是他們手裏都有淮河了,哦……淮河是他們的大本營,渭河,是他們威懾上京的必有手段,如此,謝家除了門生故吏,白家除了一個太皇太後,哎,明家手握兵權,又有兩河在手,那皇帝應該是受他們的控制了?”

說到這裏,林三春又很困惑的看向蕭琞,“這個皇帝是不是很笨啊。”

林大福一旁聽著,臉色微變,急急咳嗽了兩聲,公子真是!怎麽可以說這些話,以前私下跟他們吐槽抱怨也就算了,怎麽現在還說到了蕭公子的跟前!

林三春回過神,有些尷尬的訕笑一聲,“啊,我胡說的,你別介意啊。”

蕭琞卻是眉眼溫和,嘴角微微彎起,“大人不必擔心,幽山是大人的地方,這裏便是對大人來說最安全的地方了。”

林三春摸摸鼻子,那倒也是,這四周可都是他的人,額,蕭琞是他的朋友。這個人最知輕重啦。

蕭琞繼續說道,語調緩慢溫和,“大人剛剛所說的,明家手握兵權,又掌兩河,此等情況,的確屬實,上京的那些人中,皇帝是最厭惡變動的人,也最厭惡那些所謂的改革變化,他喜歡明家,明家雖然權勢滔天,但明家兇狠,蠻狠,他以為明家是他最容易掌控的了,而他放縱謝家,白家,皇後去跟明家爭權奪利,也是因為他不喜變動,所以,他讓其他幾家的人去跟明家爭鬥,以免明家做大。明貴妃的兒子,皇六子,以及皇後的第三子,鬥爭得越厲害,他越高興。至於因為他們這些爭鬥而爛掉了朝政和天下生靈,他是不會在意的。”

林三春嘖了一聲,開口說道,“世上最可惡的,不是暴政,而是懶政!”

蕭琞微微點頭,嘴角依舊彎著,語調透著不自覺的柔和,倒了杯茶遞給林三春,“大人說得對!”

林三春接過茶,一邊喝著,一邊看向林大福,“阿福,就這麽幾件事了,對吧?”

林大福站起,躬身拱手,“是的,公子,就這麽幾件事了。”

“嗯,探監表的,我晚上看完了,再讓你明天帶過去給金來多,那些在黑林外頭蠢蠢欲動徘徊的暫且不去管,讓金來多散步一下黑林裏有大蛇吃人!對了,還有毒霧,編幾個鬼故事嚇唬嚇唬一下。我外祖父那邊就不用管啦,他老人家最喜歡玩突襲,隨他!”林三春一樣一樣的囑咐道。

林大福一一恭敬應下。

說完了,想起阿財,林三春托腮看著林大福,嘆氣問道,“然後阿財呢?他怎麽說?”

林大福無奈苦笑,“大人,阿財他從小到大就知知道練武,吃飯,跟著你的時候,又那麽開心自在,他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,他現在有些發蒙,不若再多給他一些時間?”

林三春想了想,“既然這樣,你跟他說,我外祖父來了,到時候若是他還是這麽茫然,就不若跟著我外祖父去外頭走走,我給他半年時間。”

一旁的蕭琞聽著,微微頓了一下倒水的手,低沈的聲音慢慢開口,“大人事情因孔單而起,不若讓孔單去尋林元財,讓他們好好談談,若是談過後,林元財還是懵懂不知,難以抉擇,再跟老太爺去外游歷不遲?”

林三春點頭,這樣也成,便對林大福說道,“阿福,你回去後跟阿財說,問他自己願不願意跟孔單好好再談一次,如果願意的話,今晚來忘川路的亭子,孔單在那裏等著他。”

林大福恭敬應下。

隨後,林大福和影甲退下了,林三春打著呵欠,懶懶的往後一躺,看著給他仔細蓋著披風的蕭琞,模糊不清的說著,“淮河你搞定了,那渭河呢?你什麽時候去搞定它?”

蕭琞眉眼柔和泛著笑意,“大人希望我去搞定它?”

“嗯……太可惡了……那些自私自利的貪婪又惡毒的人……蕭琞,你可一定要贏……”林三春模糊不清的說著。

蕭琞垂著深黑色泛紅的眼眸,掩去裏頭翻騰的繁雜的情緒,和深深的壓制在黑色沈澱背後的不可被人所知的渴望,他擡手輕輕的小心翼翼的拂開林三春垂落的發絲。

“贏是一定的……我的,大人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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